陳可辛再談張曼玉《甜蜜蜜》經典哭戲 張學友讓他看到實例
香港01 撰文：朱奕錦 2023-06-14

第25屆上海電影節於近日正式開幕，導演陳可辛在「陳可辛大師班」上大談多年來的從業心得，由拍戲風格，到以往作品背後故事，再到成立Changin' Pictures的原因等，都一一分享，在談及父親過世時，更首次落淚。

論壇上，陳可辛再次提及張曼玉在電影《甜蜜蜜》中的經典哭戲：「張曼玉最好看的就是沒有表情，眼淚流下來。張曼玉有強悍，但也有脆弱，那個脆弱是與生俱來的，是學表演學不來的。結果她那時突然來了一個笑，我就懵了，我說我覺得你在演。

後來我們拍了八條，她最後說，我真的哭不下去了，我想了一遍我家裏面的人都死了，連狗都想了。最後我就說，那好了，過了，回去剪吧。所有人看完都覺得那條最好，但其實當時我是沒被說服的，我是沒有找到一條比那條更好、更感動我，我還是想拿掉那個笑，但是拿不掉，因為都是一個鏡頭裡的，我就認了。」

他續指道，大家都很喜歡，不過自己很多年都不了解，不明白，直到後來有兩個經歷，讓他明白了那個笑，因為親眼看到那種情境：

「我拍《金雞2》時找了張學友來演一個角色，當時張學友就在配音，突然間我收到了電話，說柯受良去世了，柯受良是我跟他的好朋友，尤其是他跟柯受良的關係特別特別好，我就進去拉他出來，推在牆邊，兩手抓著他的肩膀說小黑走了，他突然間用了在《金雞2》裏面那個角色笑了一下，笑完再哭，那我完全不明白，為什麼突然間他會笑一下，那個笑就跟張曼玉的笑一樣，所以在那個時候其實我還是不明白，但我看到了一個實例。」

陳可辛提及張學友在得知柯受良離世的反應，與張曼玉在《甜蜜蜜》中的笑一樣。

20年後，陳可辛表示爸爸在今年去世，他講完後沉默了一陣，調整情緒後說：「我半夜三點接到電話，他是很健康，突然間走的。第二天我第一個反應沒有笑出來，但是我心裏面覺得很荒謬，我不是哭的，我第一下反應是，怎麼可能？我覺得這是一個笑話。我準備了一輩子，因為我媽媽11年前就去世了，我也有哭。但是我一直在擔心，我身邊的人走我是能哭還是不能哭，因為我是生活裡是不哭的人，我看電影、拍電影的時候常哭。我拍《武俠》的時候，我跟女主角講戲我都能哭。」

期間，陳可辛忍不住落淚，他坦言哭是一件很難的事，憶起爸爸由2月離世至今，他說：「我爸爸對我來講太重要了，在整個過程裏面我幾乎沒哭過，我就一直覺得自己為什麼會這樣，很多朋友說有一天你就會大哭，我一直在等那一天，我已經覺得慶幸今天這個論壇就給我釋放出來了。」

談怎麼拍自己不感興趣的題材：

好的壞的，喜歡不喜歡都是我，我做了妥協，只要是我妥協的，我都認，都是我在那個情況下做到的最好，都是無愧於心的。
我是這一兩年才開始喜歡音樂劇，因為我女兒喜歡音樂劇，要去學音樂劇，拍《如果·愛》的時候我是不喜歡音樂劇的。我也最討厭、不喜歡看任何體育，我中學沒玩過任何運動，結果我拍了兩部運動電影。拍體育片的時候，我得一直回頭看副導演，問他這個像不像。我也不喜歡看動作片，一看到打戲就快進，我只想聽故事，看看情感和人物，對場面、技術都沒興趣，但我要拍《武俠》《投名狀》，以上這些都是極其痛苦的事。

但是有足夠的故事和人物支撐我去拍這些題材，技術方面的事情我現在有資源去找很多專家，來幫我完成我沒有感覺的東西。最重要的是不要違背自己的信念，自己相信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