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學友演唱會雜記（下）\楊騏
2019-01-21 03:18:01 大公報

　　「學友．經典」上的張學友依然是那個教科書一般準確的張學友，連他唱歌時的「蘭花指」都絲毫未變過。但是，這不代表他沒有「進化」──

　　五十七歲的張學友，有時像個倔強的十七歲少年，別人說他跳舞不好，他發狠勁練習，那個笨手笨腳的愣頭青竟然漸漸把一些街舞動作都學得有模有樣了，「學友．經典」這兩百多場下來，從二○一六年初見到二○一九年再見，那舞步似乎又進步了不少。這樣的張學友，彷彿是一把黃昏照耀下的青草，只要有光存在，他就能繼續成長下去。

　　五十七歲的張學友，有時又像個七歲的小孩，三分靦腆，七分天真。時而和踩高蹺的舞伴玩得火熱，時而牽著氣球滿場跑得不亦樂乎，在舞台邊緣繞圈和觀眾握手時還會有些小得意，小表情就像是第一次考試拿了滿分回家等表揚的鬼精靈。

　　然後一轉過頭，他再唱起深情款款的歌來，又是三十七歲、四十七歲的模樣了，成熟、認真、恭謙，彷彿是在努力回應剛才觀眾手心留下的餘溫。嘈雜的呼喊聲和歌聲就好像雙方在互訴：「當身邊的一切如風，是你讓我找到根蒂……情是永不枯萎。」

　　五十七歲的張學友，那麼不顧一切地獻上一切，半個交響樂團的陣容給他伴奏，燈光、舞美、台景也都交足了功課，當然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歌手永遠才是那個最重要的指揮家，那是一名Artist應當背負起的責任──不是他人為藝術家做嫁衣，而是藝術家本人背負一群人向前走，背負起整個團隊的獻身，也背負起每一場演出的重量──我懷疑，華語樂壇還在世的歌手裡，已經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一點了。

　　站在舞台正中央的學友說，自己就快「六張」了，旁人聽來輕描淡寫，但細思一番才覺不易。他出道已快三十五年，這個年歲，比當晚在座的不少歌迷都要大。這個舞台他站了三十餘載，而且越站越直、越戰越勇。那些寫給他唱的歌，無論是蜻蜓振翅，還是雨前驚雷，他都一一盡力詮釋了出來。

　　在幾乎「一成不變」的張學友身上，我看到了某種類似於「永恆」的東西。或許，比起那些才華橫溢到可以隨時彈唱一曲新歌的創作型歌手，像他這樣「經年不變地接受一切湧向自己的洪流」的藝人，才是更稀缺的存在吧。